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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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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来过这里

时间: 2014-07-01

当班车孤独地行进在小金沟的时候,我从记忆里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虽然这个时候树叶还没有金黄枫红。十六七岁,是最轻快的年龄,那些最漫的日子与秋色中没有雕琢的自然结下了深深的缘。

周日的秋游、美术课的写生都在这个宁静的山沟飘逸、灵动。仿佛那个年龄和那些岁月一直都选择着秋季,每一幅画作、每一曲琴音、每一盘棋局都溢出了秋韵,到小金沟的时段也好象停留在了这个季节。

而我来的时候却在这个多雨的夏。我在中巴车里用泪水上涌的感觉寻找着自己的过去和那个青春的身影——我能看得见他,他却再也没有留意过我,我那些已经荒废的年月。绕过卓克基街道,已经没了中午时分在茶楼上向下张望的学子和两家外地人开的理发店,我也没听到藏文班同学路边的笑声和歌声。

每次经过卓克基的马师校旧址,我都会从车窗注视她的沧桑变化:老师们的旧寝室被拆了,对门的三层楼也拆了。这次,我们住了三年的学生寝室也只剩下一地没有清除的瓦砾碎片。记忆的忧伤在这个时候感觉已经走到尽头,宁静和忧伤叠加在一起萌生着一种绝别的酸楚。

出发前就确定了自己来去的方式。我能预知自己无法在这次出行里寻找到真正的快乐,我更不需要那种伪装起来的轻松和愉悦。一菜一汤四十块钱的下午饭吃得心里沉默了许久。老板是熟人,几年前在这饭店吃饭时我们聊过,算来他还是一个很远的亲戚。结完帐,老板一声“老表慢走!”让我释怀了许是物价而不是无不商。

这是一个有不少亲戚、同学在这里工作的城市,马尔康——第一次让我生出了胆怯和陌生。我胳膊下夹着那本成都网友寄送的《追风筝的人》,一个人顺着河边人行道慢慢走着。心里害怕亲戚、同学和朋友看到我一个人出现在路边孑孓独行,同时也希望遇到一个熟人打个招呼,以让我显得不那么孤单。

也许很多人都有过我这种矛盾的心理,希望孤独又害怕寂寞。

不管是不是一种误解或是误读。黄昏后,马尔康的多数人都关进了酒楼、茶楼或是歌城, 除了人行道上不断相互打着招呼或站住脚步相互问候两句的散步者。没有人注意黄昏的街道上一个熟悉这个城市的陌生人。

夜色收拢了清凉和宁静。我有些疲惫的脚步和心底的干渴,希望在某个茶楼找到舒适的一角。已经记不起从前去过的茶楼的楼层,于是钻进了一间路角临街的茶屋。在里面可以看到前方和左路的行人,行人也可以隔着玻璃看到里面这个孤身的茶客。

一杯素茶带来一份滋润。墙上电视里播放着前两天在丹巴发生车祸的新闻,两桌大嗓门的茶客干脆站在电视前大声地议论着,画面中出现的某某某他见过,某某某经常就在街上晃荡。一个人转过头看见挡住了坐在墙角的我,不好意思地让开身子,友好地笑了笑。几桌茶客都是做些小生意的闲人,看完新闻后继续斗起“地主”、打起了长牌。我牛饮了两杯茶后继续看那本《追风筝的人》,电视和茶客的声音渐渐模糊,渐渐远了。

当那些声响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开始欣赏起他们来。茶楼、酒楼的档次决定了在里面休闲人的身份,与其说是茶楼选择了客人的身份,还不如说茶客自己选择了适合自己放松的环境。起身结帐时,一杯茶只五块钱。虽然很少买单,但我知道楼上最便宜的一杯茶也要贵上一倍。我想我还真适合在这样的茶屋里坐坐,听听那些毫无意义却不用忌讳的交谈,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休息。

每次来到这个城市,时间再晚都会去一个地方,那个街尾的“现代书屋”。老板很远就看到从路灯里走过来的我,笑呵呵地和我打了招呼。

这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老板。他记得住常客,也能记得住常客的朋友。陪我去买过书的朋友告诉我,老板见到她时不仅会打招呼,而且还知道她姓什么。我们一起到这书店买过两回书,而且一次就买过三四百。

书店生意爆好,除了老板人缘好外,他对店里书藉的熟悉程度也是大家喜欢并信赖他的原因。这晚我身旁有个小青年就要求老板推荐几本店里卖得最好的书给他,结尾加了一句,除了儿童读物。也许到现在进书店的这类读者总是不会少吧。

买书也讲缘份。一套丛书中我最想买的那本被人买走了。我心里遗憾之余猜度着买书者会是谁,也许是一个同样好文学的人,也可能还是我认识的某个朋友。退而求其次,选好四本书后我才发觉身上只带了六十多块钱,书价加在一起大概还差几块钱。担心明天来的时候,这两本书也会和那本丛书一样被人买走,我对老板说,如果差几块明天补上。老板说:没事,读书人我最放心。我听后真地感动了,虽然他和那个收我四十块饭钱的“亲戚”同样都是生意人。

老板问也没问给我打了八折,兜里居然还剩下九块。我干脆又买了那本《花间集》,最终还是欠了老板六块钱出了店门。

第二天还他钱时,他已经不记得我到底欠他多少,看样子应该是真的。

驾驶理论考试说是早上九点举行,原本计划考了试再吃早饭,结果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还有几十号人没有进场。泡碗方便面刚吃下,那个拉着脸的女交警甩了一句:下午一点再来。几个刚认识的朋友开起了我的玩笑:你那碗面白吃了。

下午两点,终于喊到我的名字。八分钟做完的题等到十五分钟才能交卷,为了几分钟的考题几十上百号人跑这么远,值还是不值,真不好说。如果在一些事情的制度和方法上稍微变通一下,改进一些,也许会是另一种效果。

我们总在事情出现最坏的结果后,再去做些过场,摆出一种重视的姿态。难怪会被更多的人指责。

我们在工作上的认真和细,还真的应该向其他国家和民族学习。就象这次考试,我的满足只停留在及格上,没回头检查就急着交了卷,又怎能考上满分?那两分就是自己知足和自负的结果。在外面等着进考场的我,还在心里指责过考场里占着机子四十多分钟的两位老师。其中一个老师考了一百分,这种认真的神,绝对没错。

也许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还要到这个熟悉的陌生城市参加路考,一两个月或许又是另一种心境。

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有得也有失。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以旁观者的心态,从陌生中感觉到我对她的熟悉。马尔康正以她独特的存在方式,向着外面大都市靠拢。那是一种很自觉地渐进,表现得有些单一的幸福指数,正是她独一无二的魅力所在。

1988年就学习晃荡在这里的我,从昨天才用心地来过。休闲中的马尔康,这个充满温情却游戏般丰富的城市,这个有人向往有人迷失却烟花漫的都市,这个沉醉孤独、来去匆匆却总让人回味无穷的都市。

从心底来说,我下一次的到来,依然会选择离去,和现在一样,没有也不会选择停留。马尔康,这个让我最难忘、最留恋也最熟悉的陌生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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