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生命之灯

她曾目睹太多，太多转瞬即逝的一刻；她曾听见太多，太多撕心裂肺的哭泣。她要用坚强的臂膀呵护一个又一个孱弱的生命之躯，她要用一温一暖的手掌守护一盏又一盏摇曳的生命之灯。在掌心的烛光中，她依稀望见了黄发垂髫、欢声笑语的桃源。
——题记

“宝贝，今年除夕一妈一终于不用当值，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一妈一一妈一边哼着小曲，边把锃亮的菜刀舞得虎虎生威。薄如蝉翼的黄瓜片、月牙形的番茄、丝状的茭白，如一件件艺术品从她手里呼之欲出。没等下锅，各色佳肴已在我脑海中闪现，各种馨香近在鼻腔里飘荡，各样滋味全在味蕾上舞蹈。

除夕夜，杭城又落雨了。冬雨砸在雨棚上，也敲在玻璃上。自从记事起，每年陪伴我过年最多的该数不是一妈一，而是这冬雨。“啪”，一妈一一妈一关上了窗户，把往年除夕的寒冷、寂寞和怨怼也统统被隔在窗外。只有锅内不断沸腾和上升的暖意。

电话猝然响起。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呼声……

“好的，我马上到。”一妈一一妈一放下菜刀，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顾不得擦手，就冲去拿外套出门。“科室里有一个病人肠道大出一血，这大过年的，其他同事都回家过年去了，手术室缺人手，我必须要回去。”她边换鞋边解释。

这不是她第一次放我鸽子了。但她绝对不知道给人希望有将人推入失望的深谷有多么残忍。口口声声说“人一眨眼功夫就没了，拖一刻，少一线生机”。可她知道？他的儿子一眨眼功夫就长大了，拖一刻，少一次陪伴。

“原来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你走吧。我收到了。”我撂下冷如冰窖的话，关掉天然气灶，房间里的一温一度也直线下滑。我不去看她，但我知道她的眼神里有无奈，却没有一丝迟疑。

窗外，雨下得更密了，严寒把雨水冻成了冰坨，拍在玻璃窗上，也撞在我心上。爸爸向来晓得我与一妈一一妈一之间的战火，热切地呼唤我跟他一起吃饺子，观看春晚。“歌绵绵，星也有约，美在梦想之间……”张凯丽、韩童生你一词，我一句地欢歌着。但我耳畔听到的却是楼下一妈一一妈一汽车的发动声。

年年都是我和爸过年，年年都得凑合着吃爸爸煮的速冻水饺。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太记得。只知道醒来时，又感受到厨房里升腾的暖意。桌上是三杯热牛一奶一、三碗片儿川、三块鸡蛋饼。我呆呆着望着她，昨晚梳得油亮的头发有些凌一乱，眼里布满血丝。我不甘向她道歉，也不敢再发怒，还 是她先打破了僵局。“宝贝，你又长大了一岁了。”

后来爸爸才告诉我，一妈一一妈一二十三岁毕业就做了护一士，日夜颠倒的工作一度使她形销骨立，她不是没有动过辞职的念头。而我诞生后，她却更坚定了白衣天使的梦想。她在生我时极度危险，手术刻不容缓，正是医生的奋力救护，才有了我们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一瞬，多年的疑惑涣然冰释，我才发现一妈一一妈一不是医院里工作的机器，而是生命的守护神。

我情不自禁地翻起了茶几上一妈一一妈一的医学杂志，巴不得将各种药品的一性一能、药理、禁忌都深深地烙在一根根神经中，一个个细胞的表面。

我要揽下厨房切菜的活儿，期待切出薄如蝉翼的黄瓜片、月牙形的番茄、丝状的茭白。这里藏着我小小的私心，未来外科医生的刀工现在就要练起了。

深知现在所学的生物、化学、物理是筑造我梦想大厦的砖瓦，我愿每天打下坚实的根基，我愿一点一点添砖加瓦，哪怕付出汗水，背负怨怼。这里藏着我和一妈一一妈一共同的心愿，救回一个生命之躯，守护一盏生命之灯，筑造一个黄发垂髫、欢声笑语的桃源。既没有肉一体的折磨，也没有离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