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

01

我叫木木，上初中，很快就要毕业了。

我是独生女，而且，我并不是现在父母的亲生女儿。但是，我是一个好女孩。

02

不久前，我看了《左耳》，我觉得，我挺像李珥的，她叫自己木子耳，那个小耳朵，那个想做坏女孩的好女孩。那么，上帝作证，我是一个好女号我成绩优秀，助人为乐，尊敬长辈，孝顺父母。可惜，这些只是我的表面，其实，在上初中之前，我还 是一心一意做着好女孩的。然而这种纯粹在我小学毕业那天像一潭平静的死水开始波动一样。

一直优秀的我在小学毕业考中考到了一所非常不错的初中，以全校第一的分数。我很高兴，和我一样高兴的父母在考完后决定宴请我的小学老师们，要知道，我的家庭并不宽裕，甚至连普通人家都比不上，所以可见这是十分让我父母高兴的事。那天早上，我的一妈一一妈一很早把我叫了起来，睡意未退的我恍惚看见一条粉一红色的连衣裙。“木木，块，快穿上，让一妈一一妈一看看合身不合身！”一妈一一妈一的语气那么兴奋。

“恩……一妈一，你什么时候买的啊？多少钱？”我错了错还 未完全睁开的眼睛，然后接过一妈一一妈一手里像花儿一样的裙子，穿在身上。

“哎呀，真好看，我的眼光真不错呢。”一妈一一妈一在夸赞我的同时还 不忘自我吹嘘一番，而且答非所问。我翻了个白眼，再次问道：“一妈一，多少钱啊？”

一妈一一妈一收起原先高兴的模样，板起脸呵斥道：“小孩子家家专心读书就是了，管钱做什么，又不会少你一口饭吃。你呀，好好读书，将来挣的钱多了，我和你爸呀，就享福喽！”又是这一套，听得我耳朵都快生茧子了。简单的梳洗之后，我们吃了平淡的早餐——稀饭配自家腌制的辣萝卜条。之后，我写作业，爸爸一妈一一妈一却忙着打扮起来。

“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爸爸在镜子前整理领口。

“不错，英俊帅气，不过这个领带没打好，我帮你弄一弄。”比爸爸矮一个头的一妈一一妈一认真地帮爸爸打领带。

“谢谢老婆。”爸爸趁一妈一一妈一不注意，“啵”地在她红一润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一妈一一妈一霎时间红了脸，像初恋的女孩，然后嗔怪道：“哎呀，都这么老了还 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丢不丢人哪。”

“想当年，我们谈恋一爱一的时候，那日子过得真幸福……”他们俩的姿势演变成爸爸搂着一妈一一妈一，一妈一一妈一的头靠在爸爸厚实的肩膀上，一起幸福地回忆年轻的幸福……

03

十点左右，我们一家子“盛装出席”在一家规模不大。装潢简单的小餐馆，点完菜后等待老师们的来临。十一点三十分左右，老师们全都到齐了，大家开始用餐。

菜不算多，但也足以撑住场面；不是出自名厨，味道却也不错，分量也挺多。不像一些名牌餐厅什么的，不仅味道不好，而且每道菜连盘子的二分之一也没有占到，最重要的是，价格还 标到天上去，真不知道经常去那儿吃饭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我不太说话，所以一直自顾自夹菜、吃菜，应付老师们的事就一交一给我爸爸一妈一一妈一了。他们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唯一能谈论的话题便只有我了——总不能让一个家庭主妇或者一个手艺人去谈论中国教育事业吧？或者，让一群教育人士谈农事，想想都觉得怪怪的。我一直默默地吃着，不时也“嗯”“啊”几句。恩，这里的土豆丝真好吃，又香又脆；诶，这盘鱼的味道也挺不错的呢！我有时吃的辣了，便咕咚咕咚地喝一杯饮料，不久，肚子涨得难受，不得不去一趟洗手间。洗手时，我看着自己泛着红晕的脸以及那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一习一，一定要让父母享福。

回去之后，我站在门口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一妈一一妈一的声音：“老师啊，实话说吧，木木这孩子并非我们俩亲生的，但是这孩子乖一巧的很哪，那时候，我看见她在厕所里不哭不闹安静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况且我和她爸爸嘛时候还 没有孩子……哎。我们真的要谢谢你们，以后木木上了中学还 麻烦你们托中学老师多关照关照这孩子啊……”那一刹，我惊呆了。

04

后来，我上了中学。看了饶雪漫的《左耳》，木子耳。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对不起是你的解脱，不代表我要原谅你的过错。

我的生活也规律的不像话，踩着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这样重复每一天。周末回家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作业，一妈一一妈一时不时来问候几句，听得出她有忧虑，但是更多的是欣慰啊。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年。在夏天，我会穿红色的裙子，黄色的裙子，蓝色的裙子，白色的裙子，却唯独不穿粉色的。但是，我还 是很喜欢粉色的。

之前说好女孩是我的表面只是因为我有很多坏女孩的想法：去离家出走，去买醉，去学一一抽一一烟，去谈一场校园一爱一恋，去和不学无术的混混们在一起……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事，我胆小。同时我也十分抵触这些想法。真怪。但是似乎好学生都是挺奇怪的，就像我的一个好朋友说她要存钱去嫖一娼一样，那这么说，我也就不奇怪了吧？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

但是，上帝做的事从来都是没有根据的。就像某些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肿瘤；就像某些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葬身火场；就像某些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在手术台上长眠了。就像我的一妈一一妈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遭遇了车祸。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夏天。或许如果不是夏天，那场雨不会来得那么快；或许如果不是雨天，肇事司机不会看不清前方的人；或许如果是像如果那样，一妈一一妈一不会病恹恹地睡在苍白色的病一一床一一上，我不是她亲生女儿的事也就不会再次被提起，那么这个事实也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被埋藏了吧。可是多可惜啊，没有如果。医院里，护一士说了一句曾出现在无数电视剧里的话——血库告急，家属献血。血缘的联系不曾在我和她之间，我们只有水的联系，人们都说血浓于水，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她又不是我的亲生一妈一一妈一，可是我好难过啊，真的很难过。我不想哭，因为书里说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可是我并没有多坚强啊，我是多么懦弱啊！她是我的亲一妈一一妈一啊！怎么能不亲呢！？

05

一妈一一妈一出院了，我也快毕业了。

一妈一一妈一说：“木木，什么时候请你的老师吃顿饭吧，感谢他们对你的照顾，也感谢他们把你教育成一个好女孩。”她在一陽一光下眯着眼，侧身对着我说。

我推着轮椅，微笑着回答：“好。”

06

上帝作证，我是一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