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印记

雨季。望着那欲行欲远的背影。
记忆中。
只剩那粗糙的大手和那模糊的笑容。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一个生机的季节。
——一个惆怅的季节。

转眼间，又到四月初了，清明也如期而至。还 是如同往年一样，依旧下着小雨。

山下车水马龙，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接连不断，似乎也在哀悼些什么，撑着把黑伞，踏着那泥泞不堪的小路，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了坟前。

坟旁的两棵青松，日显的青葱与健壮，它们代替着我们陪在他的身旁，望着墓碑上的那张漾着笑的照片，在这种日子里，反倒成了嘲讽。

已经八年啦，已经整整过了八年了，不知多少个深夜，在梦里，总能梦见他的笑，他对我的教导，还 有他临终前的叮嘱。那时，我不在场，是一妈一一妈一哭着向我转述，我没有哭。因为他最后一句遗言是——让我坚强。

雨渐渐变大，抬头望望天，一陰一霾一片，就像是一个哭肿了脸的孩子。

记忆中的他，是个极其勤劳的人，在那几年里，有段时间，我一直与他在一起，他总是包管下了家里的所有家务，不管是洗衣做饭还 是脱一衣理一一床一一，他总是那么一丝不苟的做着。当天刚蒙蒙亮时，一一床一一边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当多年后外婆回想起那段时光，总会红着眼，慨叹道：那些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记忆中的他，待我极好，他事事都依着我，他曾回忆着对我说：“我们那时苦，没有粮食，文革那会儿，我还 去插过秧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那时说着说着却哭了，或许是情到深处了吧。

记忆中的他，是个极其善良的人，他不忍伤害任何一个生灵，不论是什么，，母亲曾告诉我：小时候他天天起早摸黑的去工作，只是为了养活他们三个娃，有一天，当教堂里那古老的大笨钟将子夜的钟声敲响时，却仍不见外他的身影，外婆当时还 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的都要哭了，正要出去找时，他却一脸疲惫的进来了，外婆哭着问他去哪了，而他却笑着说，在路上看见一个没有钱回家的乞人，就把路费给他了。他似乎已经知道外婆会继续絮叨，顿了一下又说，这种经历我也有过，若不是有好心人帮我，我也…. 哎，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滋味。他那时的笑，仿佛还 在眼前，是他教我怎么做人，怎么处事。

一阵风轻轻拂过，青松在风中矗一立着，就像他的品行一样。

那时的我，不太喜欢言语，可谓是惜字如金，他绞尽脑汁就只是为了听我喊一句“外公”，现在想想，我称呼你的次数屈指可数，丝丝悔意，泛在心头。

舅一妈一说，外公是不小心从三楼摔下来的，那时，正是台风季节，洪水足以淹没膝盖，当舅一妈一回到家时，却发现他已躺在地上，洪水将他淹没，还 参杂着些源源涌一出的血，或者，说是脑浆。他至死，我都没能再见上一面，也没来得及去补上那沉默了的“外公”。

又是泛着青苔的石板路，又是那棵桃树下的木椅，斑驳的墙漆已片片脱落，诉说着那时间的记忆…………玻璃窗上漾着雨滑落的痕迹。

青衫泪尽声声叹，融化得了冰山，却唤不回已逝的人。
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
他是我的一个念想，也是我的一个期盼。
如果没有当初，是否就不会有后来？

在这个清明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