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直住在我心间

冬日，暖一陽一打在褪去了金色外衣的银杏上，映出一地的婆娑，但这些干枯的单调线条绝非所有，当一地的斑驳随着肃杀的风摇曳着，我影影绰绰地看到，这儿，还 有一个胜过蒙娜丽莎之美的微笑。

这么多年，她依旧不减当年之美。

她，我一直称呼为“阿婆”的。自我有记忆起，阿婆就一直住在我们家对面的小卖部里，也因为这个小卖部，我的童年多了不少缤纷与甜蜜。阿婆家里卖的东西很多，母亲是经常叫我去那儿打酱油的，也正是这个时候，我能够跟阿婆要到许多一一毛一钱好几颗的话梅糖，而那酽酽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而今却也还 是依稀能够记得的。可我一吃起糖来就忘了时间，总要等到母亲在门口扯着嗓子喊我“快一些”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自己拿着酱油瓶的手心早已湿润。阿婆好像很懂我，看着我留恋的眼神，便又往我口袋里多塞了好几颗糖……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我发现，这个世上，还 有比得了糖果更甜蜜的事。

后来，村里条件好了，家门前的路都用水泥重新灌溉过。阿婆家的小鸭子们仿佛也受了感染，带着好奇在还 没干的水泥地上走了好几个来回，以致于水泥地上多了不少可一爱一的脚印。可是阿婆发现后却从别处买了些水泥把那几处脚印给填平了。自从有了水泥马路，每一个人原本的快乐都翻了一倍，我则是更加频繁地踩着蹒跚的步子奔向阿婆家的小卖部，又奔回来，阿婆听着我橐橐的蛩音更是不亦乐乎。但我觉得她最快乐的时候还 是在小卖部旁的一块菜圃里的时候。她的菜园子很小，种的菜也不多，只有一小片长得参差不齐却着实绿得好看的小青菜，但也正是那一小块青菜让她能够永远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有人说，当年的阿婆当过生产队的队长，干起活来比谁都起劲，还 拿过好几次小红旗呢。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何为“生产队”、“小红旗”，只无端地觉得阿婆真是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那些日子里，阿婆还 经常给我们家送来小青菜，她每次来总是带一个竹篾编成的簸箕。那簸箕是早已有些破旧了的了，甚至还 总带着些泥土。母亲多次要给她换个塑料制成的小篮子，她总是拒绝：“就一点自家种的小青菜，我还 是喜欢用簸箕。”每每说到这儿，她总欲言又止，只是嘴唇微微翕动着，令我感到酸楚，却又听不太懂。而今细细咂摸一着，只觉得她说得真对。

再后来，村里头多了几部电视机，阿婆家也有，并且阿婆家的电视机是村里最高级的——彩电，这让我觉得我的童年又多了点美好。阿婆经常喊我去她家看动画片，而我一坐也就是大半天，她亦大半天都陪着我嘻嘻哈哈，即使她是一点儿也听不懂那个葫芦娃究竟说了些什么。而我也是懵懵懂懂的，现在已经只记得当时一直觉得蛇一精一是个很漂亮的女妖，只不过没有阿婆口中讲的白一娘一一娘一善良罢了吧。阿婆还 给我讲过许多故事，虽然有些许与我而今看的文字有所出入，但我还 是喜欢阿婆那般神采奕奕的版本，颇让我感到那些故事着实是从千年的古历中翻出来的一般……

可是，当我用缱绻的目光再去寻找那些故事时，仅望见欷歔着的岁月和美好紧紧拥抱在一起，经历了涅槃般久久萦绕我心间，貌似“此情可待成追忆”。

多年过去，阿婆已是苍苍白发，眉目依稀，但我心间，那个最深得角落里，她依旧不减当年之美。